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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心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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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心窩火

盡管水秋千聯賽被人參了那麽多本,但皇帝不是傻子,不會聽風就是雨,更不會朝令夕改,他甚至調侃了某些態度前後不一的大臣,說他們變臉實在太快。

朝臣們被說得啞口無言,再沒人敢再多說什麽,最後皇帝只說沒有事是一蹴而就的,也沒有事是毫無缺陷的,一件新興事物誕生了,自然也會有不斷完善的過程,不該一棒子打死。他讓睿王根據建議好好調整,改善那些不足之處,再慢慢觀察。

大朝會散了之後,尹溶風跟著群臣退出大殿,面沈如水地大步離開,他不想跟那些太子黨們說話,也不想跟那獨立於自己意志之外的“三太子黨”有什麽來往。

這幫人簡直就快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什麽支持自己,他們分明就只把他當工具!

因此他不理會任何人的挽留,只顧往前走,直到聽見太子的一聲喊:“三弟!”

方才在朝堂上兩人沒有直接對話,只有那嘲諷的一笑,尹溶風心裏清楚他應該充耳不聞,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可是他今天心裏也很不平靜,攢了一股氣不知該怎麽發出去,本能地就停住了腳步,想看看這個虛偽大哥到底想說什麽。

尹溶瀟氣定神閑地走到他面前,先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番,看到這個平日裏喜怒不形於色的弟弟隱隱有些怒意,心裏的確覺得舒爽。

終於也有事讓你覺得煩了,是嗎?

你終於無法保持高貴的姿態了,是嗎?

果然這世間,也有你在乎的事啊,你也怕它們被毀了嗎?!

但尹溶瀟嘴裏卻道:“參你的事我的確知道,當時我想,一件事情不可能全都是溢美之詞,讓你多聽些意見是好事,只是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麽激動。三弟,這說明你做出了成績,所以,別往心裏去,專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了。父皇的話說得很明白,他是支持你的,你也別洩氣,做出些成績來給他看看。”

果然還是裝模作樣!

尹溶風心中冷哼,臉上卻掛起了好整以暇的笑容:“兄長放心,我只是愛玩而已,搞聯賽樂子更多,比以前還要好玩,我肯定會用心玩下去。”

“三弟!”尹溶瀟板起臉,訓斥道,“現在聯賽一事,優點與缺點都很明顯,若是你有心當做一件正事來做,我還能放心,若你還只是玩,我看早點停辦算了!”

尹溶風怔了怔,假裝有些害怕地說:“兄長,我的生活很無聊,只有這些事能讓我開心了,你要連我這唯一的樂趣都奪走嗎?”

“到底該怎麽做,你自己好自為之!”尹溶瀟冷哼一聲,背起手大步離開。

然而他卻被尹溶風一把抓住。

“兄長,你實在不該忌憚我。”少年淡淡笑著,意味深長道,“父皇尚且年富力強,還能在位多年,老四老五他們很快就能成長起來,你若真那麽害怕,應該盯緊他們才是,不該盯著我這個只會玩樂的廢人。”

尹溶瀟的臉立刻繃了起來,他先向兩側看了眼,確認這話不會被別人聽到,才嚴厲地斥責道:“你在胡說什麽?不管是誰,都是我的弟弟,我身為長兄,只會對你們多加照拂,何來‘忌憚’之說?!”

尹溶風淡淡笑了笑:“是我一時失言,兄長見諒。既然不存在這種事,那我便放心了。”他假裝打了個哈欠,做出一副疲憊之態,“昨日玩得太晚,睡得不夠,方才又在朝堂上被吵得眼冒金星,現在我精力實在不濟,早些回去休息了,告辭。”

他草草做了個揖,便闊步離開,把尹溶瀟甩在身後。

太子目送他的身影,臉上怒意再也遏制不住,背在身後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頭。

皇後聽說了朝堂上發生的事,親赴睿王府安撫尹溶風,可憐尹溶風本就糟心,還得強打精神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母親,表示自己不會往心裏去,一定會跟兄長好好相處。

但他心裏清楚,自己這位兄長心胸十分狹窄,這次沒能傷到聯賽,肯定會暗中出手。

只可惜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和他爭什麽,也就從未扶植過自己的力量,對此防不勝防。

尹溶風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循環賽第二輪剛結束,就要開始第三輪,聯賽影響力再上新高峰,忽然組委會接到下屬來報,說觀景園內聯賽場地被殿前司特種潛火兵全部封鎖,說內部搭建有安全隱患,恐造成火災,需要完善後才能重新開放。

這很顯然是故意找茬,場地內唯一的大型裝置就是看臺,修建時一切都按照安全標準執行,甚至為了防止發生火災及逃生時出現踩踏事故,尹溶風特意叫人少修了不少座椅,以保證逃生通道暢通無阻。

況且會場內沒有使用明火的設施,小吃攤全部都在場地外,就算有攤子著火,觀景園內安排的潛火工也會立刻趕過來滅火,絕對不會殃及會場內的百姓。

退一萬步講,場地內那麽大個水塘,就算有火情,也能第一時間用裏邊的水救火,產生大型危害的可能性非常低。

考慮到這些潛火兵屬於殿前司,殿前司都點檢跟太子關系十分親近,這手筆出自於誰不言而喻。

尹溶風見對方根本都不避嫌,便知他們是有恃無恐,果然,很快也有人送來了太子口信,言語中皆是關懷,督促他盡快將場地修繕好,通過潛火兵檢驗,再向百姓開放。

太子打的是正當旗號,鬧到皇帝面前也都有理,尹溶風無奈,便讓潛火兵指出問題所在,組委會配合修繕就是。

好在殿前司的那些人也並非全不把睿王放在眼裏——畢竟這是親王,就算自己被當成槍使,也不能把人紮得太疼,萬一太子要跟睿王演一出兄友弟恭,最後背鍋的肯定是他們這些底層辦事的。

於是潛火兵們都很好說話,指出了一些問題,組委會迅速找工匠過來完善,很快通過了檢驗。

可循環賽第三輪就被往後推遲了六七天。

算算時間,只要不再節外生枝,年前比完總決賽也還是來得及的,尹溶風松了一口氣,可心裏的火卻有些壓不住。

他一直藏鋒,從未表現出任何喜好,也不過問任何政事,獨有水秋千一事他投入了全部心血。

這是他唯一的軟肋,卻被人這般拿捏,哪怕他光風霽月不拘小節,他到底也是個才滿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也有血性,也會憤怒。

可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暫且忍下火氣。

循環賽能正常進行是件好事,可邱嵐就有些焦慮,因為按照原本的時間計劃,她的姨媽期差不多能隔過去,可現在推遲了這幾天,搞不好剛巧中招。

只可惜姨媽期目前沒辦法精確到日,她也只能祈求上蒼,最好別在比賽的時候搞她。

這一輪抽簽,峭雲團第一場,松茂團第二場,但因著時間有點緊,場與場之間不再隔天,而變成每天都有比賽,四天一輪,之後休息兩天,開始下一輪。

前兩輪的比賽,所有參賽技手都會來看,但現在他們對自己主要對手的情況有所了解,就只會關註一些重點比賽,不會場場都來。但峭雲團的比賽,松茂團肯定不會缺席。

桑原表現得比前兩輪都要出色,拿到的也是他迄今最高的三十三分,打賞也沒少賺,今天他可是高興壞了,於是拉著邱嵐不讓她走,堅持要兌現之前請她吃飯的承諾。

“就去上次你請我的灌湯包館子,不多占用你時間,吃完就放你回去,不會耽誤明天的比賽。”他認真地說,“我哪有那麽壞心眼,你信我一次唄。”

這人最會裝可憐,可偏偏邱嵐又吃這一套,想著現在時間確實還早,吃頓灌湯包也不耽誤什麽事,於是就跟他去了。

兩人進了灌漿館,選了角落裏的僻靜座位,這次點餐比之前大方多了——但也有限,畢竟他們只是剛剛才有點錢,可不敢大手大腳胡亂揮霍,於是只稍稍奢侈地點了一籠略貴的海鮮灌漿,其他的還是豬肉餡的。

然後桑原看了看墻上掛著的招牌,豪氣幹雲地跟店夥計說:“來一壺月明醉!”

“你要喝酒?”邱嵐訝異地問。

“想嘗嘗,招牌上寫著是這最好的酒。”桑原無奈地說,“這邊沒啤酒,只能試試白酒了。”

想著古代水酒度數都不高,邱嵐也沒什麽意見,也就沒阻止。

不一會兒,幾籠灌湯包、幾碟小菜還有一壺月明醉就被送上了桌,桑原先給自己倒了一盅,抿了一口咂咂嘴,輕輕“嘖”了一聲:“香是香,就是太淡了,頂多二十來度,你嘗嘗?”

邱嵐也好奇:“那你給我倒一盅吧。”

她知道桑原不算酒鬼,只不過被他那做生意的爹帶著有意練過酒量,紅的白的啤的都能喝一些,品鑒能力也是有一些的,既然對方說香,應當還不錯。

她啜了一口,完全沒感覺到香,覺得這就是酒,沒什麽好喝的,就放到了一邊。

淡的酒沒喝頭,度數高一些才更香醇,桑原對這酒意興闌珊,但是就著灌湯包,那拳頭大的一壺酒也被他喝得差不多,臨走的時候居然踉踉蹌蹌,連直線都走不了。

“你不是酒量挺好嗎?”邱嵐攙著他,心裏無比煩躁,“這有二兩嗎就醉了。”

桑原雙頰泛紅,目光迷離,一手搭著她的肩膀,半邊身子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來這邊沒怎麽喝過酒,可能這身體的酒量不大好。”

“你就知足吧,至少這身體柔韌度好,還能跳水。”邱嵐費勁地撐著他往前走。

“嗐,就咱倆現在這……這技術動作,我們教練要是看見了……得罵死我……”

這倒也是,畢竟這身子骨已經是成年人的了,再天賦異稟,也敵不過七八歲起日覆一日訓練磨練出來的身體,唯一的好處是沒有傷病。

多虧他們從小到大的練習成果還儲存在腦海裏,邱嵐穿過來之後用了好幾個月恢覆性訓練,又對自己非常狠,才能有現在的狀態,想必桑原也對他自己有過地獄般的訓練。

不過邱嵐也確實不敢想象現世的教練看到自己現在的技術動作就是了。

至少也得被罵得狗血淋頭。

桑原跌跌撞撞往前走,又迷迷糊糊地說:“要是……要是姐姐看見,估計也得罵我……搞不好還會、還會打我……”

邱嵐:“……”

“你在現世裏的女朋友?”她故意問道,“這麽暴力?”

桑原使勁搖了搖頭:“她很溫柔,不打我不罵我,不撒嬌不粘人……”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傷感起來,“……也不、不愛我。”

聽到這話,邱嵐的心就像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突然喘不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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